必一运动app湿婆的七个秘密(2)-黑怖尊的秘密

2024-03-08 13:52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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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必一运动app湿婆的七个秘密(2)-黑怖尊的秘密【插图说明:手掌上举,承诺消除猎食恐惧,提供安全(左);鹿象征惊惧不安的思想(右上);手掌下垂,承诺消除匮乏恐惧,提供养料(右下)】

  “帕耶”意为恐惧。所有生物最大的恐惧便是死亡。阎摩是死神,我们害怕他。我们不想死。我们想活下去。

  为了生存,我们需要食物。为了得到食物,我们必须杀生。只有杀死活物,才能产生食物。鹿要进食,草就得死,狮子要进食,鹿就得死。杀生与取食是一枚硬币的两面。死亡结束生命,这就是自然的。湿婆又名卡拉·派拉瓦[1](Kaal Bhairava),因为他从时间中消除了“帕耶”(Bhaya),“卡拉”(Kaal)就是时间,一切生物的吞噬者。

  死亡恐惧又产生了两种恐惧,因为它将所有生物转为两种类型,猎食者或猎物。猎食者摆脱不了匮乏恐惧,必须猎取食物。猎物则有被猎食的恐惧,必须躲避捕猎。自然并无偏私。狮子和鹿都得拼命奔跑才能活下去。狮子奔跑是为了捕捉猎物,鹿是为了逃离猎食者。鹿也许成为狮子的猎物,但它也是草的猎食者。自然中没有单方面的受害者,每个受害者都是施害者。不明白这点,就逃不出这种生命循环。

  死亡恐惧创造出由猎食者与猎物组成的食物链。死亡恐惧让动物为寻找牧场和猎场而迁徙。死亡恐惧创建也许是正确的丛林法则。死亡恐惧让动物建立进食秩序与领地。死亡恐惧让动物尊重并追求力量与狡诈,唯有如此它们才能生存。

  【插图说明:装着大脑的头颅是想象力的宝座(左上);人类能想象出一个没有恐惧或是过度恐惧的世界(左下);人类的目光赋予万物价值,建立自然等级(右上);胡须强调了头像的男性性别(右下)】

  【插图说明:女性的月经周期受自然管束,不被人类意愿所左右(左);莲花强调自然的丰产,雕像象征丰产(右上);生命创自女性体内、男性体外(右下)】

  这种基于恐惧的行为适合动物(pashu),但不适合人类。人类有想象力,因此能挣脱动物本能。人类不需要为了生存而争夺领地、统治他人必一运动 b 体育,也不需要为生存而成群结队。人类能够摆脱死亡恐惧,粉碎来自时间的精神枷锁。人类不需要成为猎食者和猎物,不需要成为受害者和施害者。从无尽火柱中现身的湿婆,指出了这条途径。

  湿婆揭示了高等头脑超越低等头脑,人类头脑超越动物头脑的力量。因此被称为兽主(Pashu-pati),即动物本能之主。他许诺消除恐惧(a-bhaya),许诺一个没有匮乏与猎食恐惧的世界。换言之,没有死亡恐惧。湿婆给予永生。

  人类因为有想象力,就从自然中脱颖而出。这是《梨俱吠陀》描述的基本区分。一边是自然、生命网络、捕猎者与猎物的食物链;另一边是能想象整个世界、能无视甚至超越丛林法则的人类。因此人类体验到两种真实:自然的客观真实、想象的主观真实。前者是原质,后者是原人。

  原质是没有偏私的自然。原人是必有偏私的人性。在艺术形象中,原质被刻画为无头的女性身体,原人是没有身体的男性的头。

  【插图说明:这些武器既指猎食者寻找食物的力量,也指猎物自我保护的力量(左上);原质是不可战胜的杜尔伽(中);在自然眼中,人类与其他动物并无区别,这让人类惊惧(右上);女神骑狮说明她降服了丛林之王(左下);人类意欲控制和驯化自然,自然斩断人类的目光(右下)】

  胡须指出头是男性,这是因为男性身体只能在自己体外、女性体内创造生命,正如想象力只能通过自然切实地表达自我。

  自然毫无偏私地创造毁灭生命。人类想象力是偏见的坐席。它有两种选择:毫无畏惧地想象一个世界,或过度恐惧地想象一个世界。当原人超越恐惧,体验极乐时,他是恐惧的毁灭者湿婆。当原人放大恐惧,沉陷妄念时,它是恐惧的制造者梵天。当然,值得崇拜的是前者而非后者。

  一对膝下无子的夫妇曾经面对一个选择:只能活到十六岁的聪明儿子,还是长命百岁的傻瓜儿子。仙人选择了聪明儿子。到了第十六年,死神阎摩前来索取那个被父母取名为摩根德耶(Markandeya)的儿子的性命。阎摩发现摩根德耶正在敬拜湿婆林伽。“让我祈祷完再死。”摩根德耶说。但死亡不等待任何人或祈祷者。阎摩抡起套索,无情地将少年拖向死度。少年抱紧湿婆林伽,不停反抗。阎摩不肯放弃,用力拉扯少年。少年和死神之间的拉力战被湿婆打断,他从林伽中现身,一脚踹开阎摩。摩根德耶称湿婆为“阎摩塔卡”(Yamantaka),即诛阎摩者。摩根德耶成为永生的仙人。

  【插图说明:湿婆是阎摩塔卡,即诛阎摩者(左上);湿婆是不朽者(Mrityunjaya),帮助他人征服死亡(右上);摩根德耶虔诚地抱着湿婆(左下);骑牛的死神阎摩(右下)】

  在这个故事中,智慧与不朽结合在一起。战胜死亡恐惧就能永生。十六岁的摩根德耶抱着象征原人或精神的湿婆林伽时就做到了。这隐喻了信仰。信仰并不理性,正如永生并不自然。永生是为回应死亡恐惧而出现在人类想象中的思想。当一个人用信仰将自己从死亡恐惧中解脱出来,就不在意死亡了。从此死亡再不能控制我们,再不能令我们恐惧。我们解脱了。我们获得永生。

  湿婆的骨灰让摩根德耶的注意力转向永生。湿婆将骨灰遍抹全身,意在提醒肉体终有一死。人死后,身体被火烧毁。焚烧后留下烧不灭的骨灰。因此骨灰是灵魂不毁的象征,生前住在体内,死后也将长存。这个灵魂就是“阿特曼”[3]。

  摩根德耶意识到只有傻瓜才会从暂存的肉体中获取身份,而智者将目光投向永恒的灵魂。肉体是具形的,而灵魂不是。肉体是真实,而灵魂求信仰。阿特曼违背了一切自然律——它没有形体,无法衡量,无法用五感体验。它完满自足,不求认知与实证。人除了相信它,别无途径可抵达。

  梵天没有信仰。他拒绝将目光投向肉体之外。他对阿特曼视而不见,这导致“阿诃姆”(aham)即自我的诞生。

  【插图说明:毗湿奴是青年形象,他理解凡人对死亡的恐惧(左上);梵天是老朽形象,他畏惧死亡(右上);湿婆身涂象征灵魂的骨灰,因为骨灰不灭,在肉体火化后依然存在(左下);湿婆是孩童形象,他不惧死亡(下中);梵天现自毗湿奴肚脐,表示梵天诞自一个没有死亡恐惧的所在(右下)】

  自我是想象力的产物,是一个人对自己的认识。自我让人想要在自然和文化中占据特殊地位。自然并不在意人类的这种自我想象,而人为的文化愿意适应自我。

  出生没法选择。在匮乏与猎食恐惧下,生存是一番拼搏,激烈的拼搏。这对植物、动物、人类都是如此,但只有人类能思考恐惧,憎恶恐惧,并寻求如何摆脱恐惧。

  想象力让梵天身处丰裕却思考匮乏,身处和平却思考战争。虽然他能遏制恐惧,却最终过度恐惧。他认为自己在此事上别无选择。与摩根德耶一样,他能想象湿婆,但不同之处是他并不信仰湿婆。因此他没有发现阿特曼,自觉在自然面前孤立无援,是个受害者。他思考着谁才是这一痛苦的始作俑者。自然是施害者吗?

  何者先出现——受害者还是施害者,自然还是人类,原质还是梵天?客观地说,自然出现在前。自然是父母,人类是孩童。主观的说,想象力导致人类与自然决裂,让原人自视为与原质不同,这让自然成了孩童,人类成了父母。因此原质既是梵天的孩子,又是他的父母。他依赖她为生,但她并不靠得住。她是残酷的母亲,叛逆的女儿。他自觉被忽视、抛弃,他无助、焦虑。他将自己的惨痛归罪于她。他在恐惧中堕落了精神。

  【插图说明:弓是平衡的象征(左一);湿婆的弓名比那迦(左二);射箭需要专注(右二);箭让不安的精神安稳下来,并将它像星座一样钉在天空】

  梵天对原质的期待是一种想象。自然对他并无爱憎。自然没有偏好。一切生灵在原质眼中都是平等的。因为梵天能够想象,他就把自己想得特殊,希望能被自然特殊对待。这都是因为自我。

  梵天将原质重新命名为形态多变的莎塔鲁帕[4]。有些形态使他愉悦,放心,有些形态让他害怕。梵天想要控制自然,掌控并驯化莎塔鲁帕,好让她一直都能抚慰自己。苦行者追求从自然解脱,而梵天追求控制自然。

  《广林奥义书》[5]中写到莎塔鲁帕边跑边化形为各种动物,而梵天就化为相应的雄性动物紧追不舍。她变成雌鹅,他就变成雄鹅追她。她变成母牛,他就变成公牛。她变成母象,他就变成公象。她变成母马,他就变成公马。她变成母鹿,他就变成公鹿。莎塔鲁帕的变形是自然而随性的,梵天的变形却是选择的结果——他选择了从她身上获取意义,依赖于她,并在这个过程中失去了自己身份。精神与世界的关系渐趋紧密时,其纯洁性便受到影响,并最终失去其自主权。

  【插图说明:蛇冕张开说明蛇处于警觉而安静的状态(上);只有眼镜蛇在静态下有蛇冕张开的特点,因此在艺术中象征警觉与宁静(下)】

  【插图说明:数论是印度传统的分析哲学,瑜伽是印度传统的综合哲学(左一);波颠阇利被认为是一条蛇(左二);林伽的直柱象征原人(右二);林伽的水平基座象征原质(右一)】

  梵天追逐莎塔鲁帕,把自己陷进去了。这是从稳静安宁趋向恐惧不安的过程,在象征手法中,就是离开稳定的北极星向南而去。湿婆为了阻止他而变为弓箭手,举起他的比那迦弓,一箭将梵天钉到了天上。换言之,湿婆让精神安稳了下来。

  弓象征专注与平衡,换言之,象征瑜伽。瑜伽是一套让纷乱思维静止下来的修习,就是把鹿钉住的东西。瑜伽(yoga)的词根是yuj,意为瞄准。恐惧让精神无法瞄准,精神不接受自然的,反而寻求改变和掌控自然。这种尝试必然失败,还会制造挫折、恐惧和混乱,让人看不清灵性。瑜伽让精神恢复瞄准,看到自然的本来面目。看到原质后,通往原人之旅便会开启。之后人就不会谴责自然,执迷肉身,而是在阿特曼中找到庇护。因此湿婆被称为瑜伽主(Yogeshwara)。

  湿婆颈上缠绕的是张开蛇冕的眼镜蛇。眼镜蛇在蛇类中独树一帜,因为它在静止时张开蛇冕。湿婆颈上张开蛇冕的眼镜蛇便象征了静止,与之相对的是永不静止的自然。湿婆将梵天钉住,梵天就停下来观察自然之舞,并配合她的节奏,而不是随心所欲地操纵她的节奏。

  据说湿婆颈上的蛇是波颠阇利,瑜伽格言集《瑜伽经》的作者。他在书中将瑜伽定义为解开想象力之结。梵天追逐莎塔鲁帕时创造了这些结,湿婆则破灭了这些结。

  【插图说明:这个头是梵天的第五个头,象征阿汉姆(左上);头颅象征统治世界的(左中);狗象征依附、领地性、依赖(左下);派拉瓦常被表现为巴图克(Batuk)或孩童形态,因此是纯真的,他是阿特曼,纯真的见证者(右上);巴图克·派拉瓦又名天真主(Bholenath),因为他天性纯真,毫无矫饰(右中);巴图克·派拉瓦又名葛拉·派拉瓦,即接受甜食祭品的温和派拉瓦(右下)】

  在《林伽往世书》中,湿婆看到梵天追逐莎塔鲁帕,发出一声吼叫。这是绝望和厌恶之吼。他哀悼精神的堕落。吼叫者湿婆,被称为楼陀罗(Rudra)。

  梵天为了控制原质,目不转瞬盯着她,长出了四个头朝向四方,楼陀罗看着这一切。梵天四个头的上方又长出第五个头。这些头意味着精神逐渐堕落,与恐惧、不安缠结起来,掌控欲胜过一切。

  前四个头从各个方向朝向自然的真实,第五个头却忽视了自然的真实,这是妄念之首。它名叫阿汉姆,是梵天对自己的想象,是他的自我形象或自我。梵天的第五首宣布梵天是原质的主宰。征服自然是人类最大的妄念。

  湿婆想要粉碎这一妄念,他用锋利的指甲拧下梵天第五首。他成了持骷髅者(Kapalika)。这个头诱导梵天以为自己创造了客观真实或原质,但其实他创造的只不过是自己的主观真实,即梵卵(Brahmanda)[8],而湿婆割下了这个头。

  原质是自然,梵卵是文化。原质创造人,人创造梵卵。原质是客观真实,梵卵是主观真实。阿特曼见证原质,阿诃姆建造梵卵。

  【插图说明:手鼓提醒我们,娱乐犹如一只不安的猴子,我们的精神被它分散了注意力(左);用梵天头颅做成的棍子(中);斩断梵天自我妄念的剑(右)】

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脑,因此屈从于自我想象,屈从于周围的世界,因此都认为自己与众不同。每个人都是梵天,创造自己的梵卵。原质对一切生灵没有区别,但梵卵对梵天是独一无二的。有多少梵天,就有多少想象,就有多少梵卵。

  原质是所有梵天的宇宙之母。但梵卵是其创造者梵天的女儿。自然对所有梵天都一视同仁。每个梵天都相信在自我构建的主观真实中他与众不同。

  每个人都将自己的主观真实与自然相比,并由此发现自然的不足。这种不满提供了一个不再依赖自然,并由此摆脱恐惧的机会。然而,梵天没有向内寻视,而是向外张望。他没有控制自己的精神,而是选择控制自然。他开始驯化周遭世界。每个梵天都为自我愉悦(即博伽bhoga)而创造梵卵,并不在意梵卵对他人的影响。这种自我陶醉的行为写成故事,便是梵天追求自己的女儿。典籍中将之视为人类社会的禁忌——,表达了对阿诃姆胜过阿特曼、博伽胜过瑜伽的厌恶。

  梵天追求女儿的故事被用来解释为何梵天不受崇拜。在象征意义上,这指代人类与自然之间的不当关系。人类没有追求阿特曼,追求独立于自然,反而选择阿诃姆,意欲掌控自然。这不会减轻恐惧,只会增加恐惧。

  湿婆经常以迷醉的状态出现,嘲讽梵天的妄念。他常被刻画为吸饮大麻。在迷醉中,人拒绝接受真实,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。当重点落在阿诃姆而非阿特曼,当世界只是梵卵而非原质,人就像迷醉一般满心妄念。

  【插图说明:葛拉·派拉瓦(Gora Bhairava ),即光辉派拉瓦,又名天真主,性情温和,接受甜食祭品,提供慰藉(左);卡拉·派拉瓦,或黑肤派拉瓦,又名黑畏怖尊(Kaal Bhairav),形象恐怖,要求酒类祭品,除去之眼[9](右);三叉戟的三个尖代表被梵天创造又被湿婆毁灭的三界】

  梵卵创造虚假的价值。在梵卵中,我们不是英雄就是受害者。但在原质中,我们只是一种需要营养和安全,并终有一死的动物。

  对这一的认知会产生愤怒。于是梵天思考生存的意义何在。他找不到答案,就暗自有了虚无感,这使他焦虑不安。有想象却无意义的生命令人恐惧。人类精神无法接受这点,因此将之否定。它不停活动,填补时间制造的空洞。它用无意义的活动填充头脑,这样就不必面对存在的虚无。因此人类沉迷于游戏和娱乐,把时间耗掉。

  湿婆认识到了这点,因此他手持达玛鲁鼓(damaru)。达玛鲁鼓是一种用来分散注意力、训练猴子的手鼓。这里猴子象征不安而愤怒的精神。由于寻不到意义,它渴求被占据。湿婆摇响手鼓,安抚梵天的精神。他希望最终梵天能认识到,要获取意义,只能通过阿特曼而非阿诃姆,追求瑜伽而非博伽,选择原质而非梵卵。

  【插图说明:山是向上的三角形(左一);额头上的标记是三条横线(左二);木橘叶有三片叶子(左三);脸上有三只眼睛(右三);三叉戟有三个叉(右二);手鼓的形状是两个三角形(右一);隐修者盘腿抬手的坐姿是一个向上的三角形(左下)】

  梵天坚决不愿踏上前往原人的旅程。他决定只通过原质找寻身份和意义。梵天将客观真实分为两部分:属于他的部分和不属于他的部分。于是产生了财产。这是人类最大的妄念,人性通过这种妄念产生了意义和身份。

  动物有领地,人类创造财产。领地通过力量和狡诈来维持,领地无法继承,领地让动物生存下去。而财产是被人为规则创造的,取消这些规则,就没有财产。这些规则同样掌管文化中的关系,创造出可以继承财产的家庭。财富、家庭都不是自然现象,而是文化产物,因此需要法院来规范、强化。

  梵天将梵卵分为三部分:我、我属、非我属。这就是三连城(Tripura),三世界。每个世界都有终结之时。“我”由精神与躯壳组成。“我属”由财产、知识、家庭、地位组成。“非我属”由世上一切不属于我之物组成。动物也有“我”,但只有人类才有“我属”和“非我属”。人类的自我想象超出了肉体,将所属也包含其中。

  【插图说明:弓弦是无尽舍沙(Ananta Sesha)(上左);弓身是弥卢山(上右);箭是毗湿奴(中);战车的两个轮子是日月(下左);四匹马是吠陀经(下中);车夫是梵天(下右)】

  人类将自己与身外之物联系起来,当这些事物受到攻击时,他们就会受伤。一个将自我价值建立在外貌和小轿车上的人,当容颜不再,汽车损坏,他的优越感也就消失殆尽。当他渴求不属于他而属于别人的东西时,优越感也会消失。焦虑和不安扎根在“我属”与“非我属”之中,这些只有靠想象才能存在。

  印度教每场祭祀都会吟诵“宁定,宁定,宁定”(Shanti),意思是平静三次。人类渴望与三个世界安然相处,唯有认识到我们所创造的三个世界的本质,这才可能实现。而认识三连城,将会不幸地揭示其终将灭亡的本质,即使拥有也徒劳无功。湿婆是毁三连城者,他揭示了这一,并摧毁三连城。

  故事是这样的,三个阿修罗创造了三座不停飞转的城市,并在宇宙中大肆破坏。众神请来湿婆毁灭三城。只有等到三城连成直线的那一刻,方能用一支箭将其毁灭。湿婆决定追逐三城,等待时机降临。

  大地为湿婆的马车,日月为马车的双轮,四吠陀为马,梵天为车夫,宇宙轴心弥卢山为弓身,时间之蛇舍沙为弓弦,毗湿奴为箭。

  湿婆追逐三城,等待连成直线的那一刻。时机一至,他射出一箭,一举摧毁三城。他拾起三城的灰烬,抹在自己额头,画出三条直线。这就是湿婆的圣印三横线(Tripundra)。它向世界传达,梵天所创造的三个世界,即肉体、财产与自然的其他部分,终将澌灭。当其毁坏之际,原人即灵魂仍将留存。

  三条线画成水平。在神话艺术中,与毗湿奴相关的竖线代表行动,而横线代表怠惰。湿婆的印记是横线,这提醒我们,不必主动摧毁三世界。最终,躯壳将不可避免地死去,财产将会散尽,“我属”与“非我属”之间的界限也会随着原质将万物收归己有而崩坏。湿婆有无限的耐心,因此能等到三城连成直线的那一刻,并一箭将之摧毁。

  数字“三”在湿婆神话中很重要。他的圣印是三条水平线。他手里拿的三叉戟是有三个尖的武器。神庙中用以敬奉他的圣木橘叶有三片叶子。湿婆握着三叉戟的杆子,正如信徒拿着木橘叶的叶柄,握于手中的是不朽的灵魂。三个戟尖和三片叶子代表梵天所创造并珍视的三世界,如果追求“宁定,宁定,宁定”,就必须放弃三世界。

  派拉瓦或诃罗(Hara)是恐惧祛除者,其形象是手捧人头的骑狗孩童。派拉瓦的孩童形态是为了特意表达他的纯真。他的行为背后毫无狡诈。他手中的人头是梵天的第五首,此头过度恐惧,没有信仰。第五首构建自我形象,也构建湿婆毁灭的三连城。派拉瓦所骑的狗代表人类精神,当它被恐惧主宰时便退回动物本性。

  【插图说明:派拉瓦所骑的狗被认为不祥,因为它依附于主人。依附来自恐惧,导致束缚(左);钵是用人类头骨所制(右上);钵中装着印度大麻,一种品(右中);头骨使人联想死亡,如果我们选择阿特曼而非阿诃姆,便能战胜死亡(右下)】

  在象征意义上,印度教中的狗被认为是不祥。狗非常依附于其主人:得到赞赏和关注便摇尾乞怜,反之则呜咽而鸣。这使狗成为自我的象征。阿诃姆和狗一样,得到赞赏和关注便心花怒放,受到忽视便枯萎凋零。自我或我慢(Ahamkara)[10]没有独立自主性,它创自梵天,依赖梵天,想要克服恐惧,最终却过度恐惧。

  狗也让我们想到领地意识。狗撒尿标志领地,甚至被人豢养,食宿无缺时还是如此,它们标志领地的行为说明缺乏信仰。它们吠叫撕咬,捍卫自己的领地,它们为抢骨头彼此争斗。狗如此行为是为了生存,人类也差不多,为了财产彼此争斗,捍卫各自利益。人类并不像动物那样追求躯壳的生存,他们追求的是自我形象的生存,这是躯壳与财产的结合。财产不仅包括财富,还有家庭和地位。没有财产便没有意义,没有意义就只剩下恐惧。

  骑狗的派拉瓦让我们看到,我们的动物本能与过度恐惧构建了财产的概念。我们像狗一样紧紧抓牢“我”和“我属”,并小心提防“非我属”。我们把这叫,但这其实是依附,因为它赋予我们身份与意义。派拉瓦让我们挣脱这一依附,斩断梵天第五首,清除精神中的一切堕落,发现一个真正毫无畏惧的世界。

  【插图说明:达陀是超越一切恐惧的托钵者(左上);达陀是本初主(Adi-nath),一切导师的原初导师(左中);在吠陀祭祀中,狗被认为是不祥的,因为它总是有所匮缺,它象征阿汉姆或自我(左下);达陀走在狗的身后,安抚它们(中);达陀身上消弭了梵天、毗湿奴和湿婆的区分(右上);吠陀祭祀中,牛被认为是吉祥的,因为它总是慷慨大度,它象征阿特曼或灵魂(右中);牛跟在达陀身后,达陀走在前面并不回头看牛,因为对牛有信心(右下)】

  许多湿婆信奉者崇拜派拉瓦的温和相,即达陀。他是有三个头的圣人,身边围绕四条狗,身后跟着一头牛。达陀又名本初主,即一切托钵者的原初导师。

  达陀的三个头代表梵天、毗湿奴和湿婆,他不停创造、维持、毁灭。创造未来,维持现在,毁灭过去。达陀不依附任何构建,不惧怕任何毁灭。

  他的四条狗代表我们的恐惧。牛代表我们的信仰。牛走在达陀身后,他并不回头去看牛是否跟着,他知道它在。狗是我们的恐惧,它们走在达陀前面,不停回头去看他是否在后面。它们没有信仰,一直需要安慰。

  达陀对世界了无牵挂,他自在自行,毫无桎梏。财产不能束缚他。他开发了人脑的全部潜能,已然克服恐惧。他相信自然。原质作为无首女神便是派拉尼(Bhairavi),最终成为心怀恐惧的梵天的伴侣、友朋、母亲、姐妹和女儿。他对世界安下了心。

  [1]【卡拉·派拉瓦】Kaal Bhairava,卡拉的梵语转写Kālá,即时间。派拉瓦也译畏怖尊,畏怖尊原为部落守护神,后逐渐湿婆信仰合一,但其自身依然受到崇信。

  [2]【拉伽-高丽】Lajja-gauri,拉伽-高丽女神是丰产多子的象征,体型象征女性性器官,在印度中南部有其独立起源,后融入萨蒂和帕尔瓦蒂的神话体系。这一造像,她的头是一朵盛开的莲花,常见于怛特罗传统。

  [3]【阿特曼】Atman,《奥义书》中提出的“至上之我”,与肉体的“命我”(Jiva)相对,不生不灭的主体,真正的个体灵魂,在《梵经》中阿特曼被视作与梵同一,奠定了“梵我一如”这个吠檀多哲学基本概念的基础。

  [4]【广林奥义书】Brihadaranyaka Upanishad,奥义书是古代印度重要的哲学及神学宗教典籍,基于吠陀。现存多达200多种。《广林奥义书》大约成书于公元前700年,是最早的五部奥义书之一,被认为是严格的吠陀正典,主要论述“阿特曼”的问题。

  [5]【莎塔鲁帕】Shatarupa,梵天创造世界时所创造的一位女神,名字意为“能够变化百种形态”。在《鱼往世书》中,莎塔鲁帕有多个名字: Satarupa, Sandhya, Brahmi。在《梵天往世书》中,莎塔鲁帕被认为是与马努(Manu)一起被梵天创造出来第一位女性。

  [6]【波颠阇利】Patanjali,古印度哲学家。传统上认为,他是印度历史上两部极重要的著作《瑜伽经》和《大疏》(Mahābhāṣya)的作者。

  [7]【巴图克·派拉瓦】Batuk Bhairav,派拉瓦最受崇拜的一种形态,也是派拉瓦唯一的孩童形态。根据《萨克蒂经集》(Shakti Sangam Tantra)的《迦梨篇》(Kali Khand),曾有一个叫Aapat的阿修罗为害众生。天神齐心协力集中意念,力量聚合成一道光,化形为五岁孩童巴图克,巴图克杀死了阿修罗。巴图克也被认为是湿婆的孩童形态。据说在印历三月(Jyeshth Month)的白半月的第十天,湿婆以巴图克·派拉瓦的形态出现。巴图克·派拉瓦身边总是有一条狗,那是“达摩”的象征。

  [8]【梵卵】Brahmanda,据印度神话传说,宇宙之始空无一物,先有水,水生一金卵,梵天生于金卵中,将金卵一分为二创造了世界,此金卵即为梵卵。后世又发展出以梵卵为宇宙的世界观,梵卵卵壳之内以高低区分,存在有境界不同的十三层世界,因此梵卵一词即代表整个宇宙。

  [10]【我慢】Ahamkara,即自我意识,受摩耶影响而产生,表现为自大、傲慢、自私自利等,干扰人获得真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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